程希落寞地放下手，回到了当年和倪安一起住过的地方。
现在房子被重新翻修了一遍，比当年好了很多。
循着记忆，程希来到了后院的槐树底下。
树上的秋千已经磨损了，稍微一触碰，便掉下来了许多脱落的碎屑。
程希有些失神地盯着秋千，想到了她和倪安的曾经。
这栋不大，甚至破旧的房子，她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。
院子围墙挡不住外面的流言蜚语，咒骂侮辱，甚至调笑的声音会不断地钻进她的耳中。
程希几次濒临崩溃，但是每到这个时候，倪安便会用手捂住她的耳朵，告诉她，
“程希，没关系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”
她们在一起十年，不论在什么时候，她一回头，都能看见倪安在自己的身后。
刚开始看见倪安为了供自己读书，一天打三份工，冬天十根手指红肿着布满冻疮，她的吻会温柔地落在他的手上。
“倪安，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。”
时间流逝，承诺褪色。
后来真的条件变好了，她却开始在意那些议论倪安和她的言论。
没有学历，打零工的，配不上你
……
诸如此类的话，程希越来越在意。
她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倪安打工的地方，也不会再在她们贬低倪安的时候辩解，甚至会开始嫌弃倪安送过来的东西。
想到这些，程希蹲下身子，痛苦地靠坐在地上。
“倪安，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。”
京市。
“你真的不用每天都过来，我能照顾好自己，而且这边还有护工。”
宋芸听见他的话，手上将菜放到桌子上的动作却没听。
“我知道，但是我想陪陪你。”
她看向他的目光过于炙热，倪安有些别扭的将头扭开，避开了她的视线。
倪安能察觉到宋芸对他的不同寻常，但是她没明说，他也不好直接点破。
宋芸像是知道他的这种心理一样，每次都会拿之前的救命之恩来当挡箭牌。
“我明天有事，可能来不了，你要好好吃饭，马上就要做手术了，医生说你要多吃点有营养的，才能恢复的很好。”
宋芸一走，病房里面瞬间安静下来。
倪安看着外面暗下去的天色，竟然有点烦闷。
他好像习惯了宋芸每天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样子。
这种医院的氛围都有点沉闷，倪安不可否认，每天跟宋芸聊聊天，他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。
马上就要做手术了，倪安心里面还是有点害怕，自己来到了医院下面的小花园里面。
“倪安！”
转身看见程希时候，倪安有些恍惚，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。
直到她神色匆匆来到自己面前，抬手想要将他搂进怀里，却又因为他下意识的躲避顿时浑身一僵，只得讪讪收回自己的手，哑声问道，“你是生病了吗？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“这段时间，你还好吗？”
短暂的失神过后，倪安便又退后了几步，与她保持着陌生人之间应有的距离，低声问好后回道，
“谢谢程教授关心，我一切都很好。”
程希见到他之前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，可看到他疏离冷淡的态度，心中还是没来由一痛，她张了张口，想解释，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“倪安，我真的错了。”
“叶文渊我已经送进了精神病院，叶家也因为贪污被抓了。我当时做的那些都是迫不得已，你知道的，我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子，底下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我。”
“我跟叶文渊之间真的没有什么，我爱你，倪安，你才是我真心想要在一起的人。”
十年没有得到的表白，在此刻轻而易举地被她说出口。
倪安看着她，自嘲地笑了一声。
“程希，你现在说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。”
“我和你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，你喜欢谁不喜欢谁，又要跟谁在一起，跟我更没有关系。”
他再一次将她极力避免的事情说了出来，也看不懂她的脆弱。
程希止不住地摇着头，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，她颤着唇否认，“不是的，倪安……不是的，我知道，从前我做错了许多事情伤了你的心，但……”
“倪安，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东西，我把你的爱当成理所当然，用伤害你来验证你对我的爱……但我真的知道错了，你能不能……”
“程希！”倪安打断她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？不是你一次次伤害我，而是你伤害我之后，还觉得我离不开你，觉得我活该。”
“我是喜欢你，喜欢到为了你放弃了学业，一天打三份工供你上学。喜欢你喜欢到哪怕知道了你和叶文渊在一起，我也只是默默的离开，不想去闹不想将这件事放大毁了你的前程。”
“程希，我们在一起十年。十年里面你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爱，我以为是你不擅长表达，原来是你从来都不屑于对我说出这些话。”
“我知道你嫌弃我，所以我放下了，你又为什么还要来找我？”
